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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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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章

聞聲,蘇綰和陸安荀對視,各自沈默。

蘇綰還好,這種情況硬著頭皮扛就行了,但陸安荀整個人羞憤得很。

他惡狠狠瞪了蘇綰一眼:都是你!

蘇綰也瞪回去:關我什麽事?

很快,裏頭的人走出來。

百裏言玉瞧見陸安荀和蘇綰站在門外,又是一陣詫異:“誒?你們怎麽也站在門口?”

陸安荀:.......

蘇綰尷尬笑了笑,問蘇嫻:“大姐要出門?”

蘇嫻素來清楚這個小妹的性子,倒也不覺得奇怪,她點頭:“出門,有點事。”

陸安荀咳了咳,問百裏言玉:“你去哪?”

“去看石頭,”百裏言玉說:“聽說東城瓦子有人賣一塊稀有的石頭,我去瞧瞧。”

“大晚上去瞧石頭?”

“怎麽,大晚上不能瞧石頭?”

見過大晚上去逛青樓酒肆的,沒見過大晚上去看石頭的。

陸安荀道:“百裏兄興致高雅。”

百裏言玉點頭,招呼道:“走了。”

待百裏言玉一走,陸安這才將目光瞥向舊敵祁淵。

祁淵勾起個客氣的笑:“陸大人好雅興!”

陸安荀:“彼此彼此!”

兩兩交鋒間,各自心照不宣。

但也不知是不是陸安荀的錯覺,總覺得祁淵淡漠的臉上帶著點嘲笑。

陸安荀想起蘇綰適才那句“你吻技這麽差”,頓時覺得在舊敵面前落了下風。

但轉念一想,祁淵老光棍一個,說不定連女人的嘴都沒親過。他立馬又心裏舒坦了。

這微妙的變化旁人並未能察覺,但祁淵跟陸安荀打交道多年,深知彼此德性。他臉上那點自得從何而來,一看就清楚。

祁淵:.......

短短幾息交鋒,兩人打了平手。

陸安荀開口問:“這麽晚了,祁大人又去哪?”

“有事。”他言簡意賅。

蘇綰視線在蘇嫻和祁淵身上打量了一圈,些許促狹。

蘇嫻忙解釋道:“祁大人說高元舟的案子涉及許多侵占的產業,這當中賬目覆雜,請我前去幫忙。”

“哦。”蘇綰意味深長,問:“大姐何時回來?”

“說不準,興許得忙一宿。”

想了想,蘇嫻又補充了句:“但我會盡快回來,小妹不必擔心。”

蘇綰道:“我擔心什麽,不是有祁大人在嘛。”

祁淵莫名心情好。

陸安荀感覺到了,暗暗鄙視,拱手:“既如此,就不耽誤祁大人了。”

祁淵帶來的人全部安排在津陽縣客棧,因出入縣衙不便,許多事便安排在客棧處理。

客棧離縣衙頗有些距離,祁淵跟蘇嫻走了會,他突然停下來。

蘇嫻也跟著停下:“祁大人,怎麽了?”

祁淵道:“按你我腳程,恐怕得走三刻鐘。”

蘇嫻默了默,尋思他是不是嫌她走得慢。便道:“那民女走快些。”

她加快腳步率先往前,走了兩步卻見祁淵仍停在原地。

“祁大人?”蘇嫻不解。

下一刻,就聽祁淵曲指在唇邊打了個口哨。沒多久,一匹雄健駿馬飛奔而來。

他摸了摸馬,然後牽至蘇嫻面前。

“上馬吧。”

蘇嫻懵了懵,只有一匹馬,他是何意?

“不必了,”蘇嫻說:“雖說是晚上,可孤男寡女共乘一騎,不合適。”

話落,祁淵漆黑的眸子裏溢出點笑來。

“你想得挺多。”他說:“上馬,我牽你走。”

蘇嫻鬧了個大紅臉。

但依舊覺得她騎馬而他走路不妥,又道:“若大人怕耽擱工夫,您先騎馬過去,我回去備輛馬車..哎——”

話未說完,她胳膊一緊,然後被人拎上了馬。

“少廢話。”祁淵冷冷道:“再等你回去備馬車,豈不更耽擱工夫。”

蘇嫻咬了咬唇,心想,也有道理。

街道安靜,月色溶溶如華。

祁淵牽馬在前。蘇嫻坐得高,從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見祁淵頭頂的玉冠,還有寬厚的肩背。

這個男人,她曾欠他一筆情債,因為這筆情債的關系,每次見到他總是感到底氣不足。

她在世人眼中端莊賢淑、高貴美麗,可這個男人看過她最狼狽的模樣,也親眼目睹她卑劣行徑。

她的端莊高貴在他面前也仿佛泡沫一般,三兩下就戳破,只剩窘促和難堪。

為此,蘇嫻潛意識不願對上祁淵,在他面前,她總是無所遁形。

兩人沈默地往客棧走,皆沒說話。噠噠的馬蹄聲敲打在青石地面上,格外響。

像她的心跳,又或者是誰的心跳。

她說不清楚自己和祁淵的關系是什麽樣的,陌生卻有點熟悉,他恨她卻又一次次幫她。

他越是如此君子,就越是顯得她當年卑鄙小人。

蘇嫻手緊緊攥著馬鞍,像是怕洩露出情緒,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。

但她不知道,走在前頭的祁淵,心情也如此。

許是身後的目光過於直接,他居然連走路都不知道該怎麽走了。

如此僵硬地行了一段,他倏地停下來。

轉身問:“你看我做什麽?”

蘇嫻一楞,繼而臉頰紅透。

她自己都不知道盯著他看了一路,偏偏還被他發現了。

“我.......”

她想說個得體的理由,可此時腦子短路,舌頭像是打結,“我”了半天也沒說什麽。

祁淵道:“多年過去,蘇大小姐還是一點沒變。”

“什麽?”

“難道不是?”祁淵道:“當年花言巧語蒙騙我,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事後全然將恩情忘於腦後,絕口不提當初的承諾,還偽裝與我不認得。”

蘇嫻深呼吸。

來了!來了!

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,祁淵逮著機會定要跟她算賬。

但來了也好,有些賬沒理清就會成為陳年爛賬,一輩子也不得安心。

她說:“當年的確是我對不起大人,此前我也說過,我願意盡力補償。大人覺得,如何補償較為妥當?”

祁淵盯著她,壓在心底許久的話,有那麽一瞬間欲沖出口。

他想問,她還能重新履行承諾嗎?

但他不能問。

承諾美好,卻像一塊結痂的疤,若揭開,興許會更疼。

他兀自沈默地站了會,突然說了句:“算了。”

然後轉身繼續往前。

刑獄司動作雷厲風行,再加上泗州上下無人敢阻撓,短短半個月,高家的案子便審得七七八八。

高家在津陽,乃至整個臨淮縣可謂罪行累累。

占田逾制、縱族為盜、危害鄉裏、隱匿產業偷稅逃稅、強\\\\奸婦孺、私匿人戶、殺人放火等等哪一樣都足以判高元舟死刑。

可真正讓整個高家滅族的,便是陸安荀此前羅列的幾宗大罪了。

其一,淫\\\\亂內宅。

高元舟家中四兄弟,而三弟早早去世,留下寡妻趙氏。這趙氏貌美年輕,高家其餘三兄弟都跟她有染。不僅如此,兄占弟妻,父占子媳,扒灰行徑混亂不堪。

其二,私藏天文禁書。

天文書籍關乎國運和蒼生禍福,非皇家不能有。而高元舟卻大剌剌將天書擺放於書房,謀反之心昭昭。

其三,私藏兵器。

按本朝律法,私人藏兵器有甲三領、弩五張便可判死刑。但大多數地方官員並未較真此事。原因有一,各地鄉紳在府上養護院實乃常事,一些有錢人家甚至還會給護院配兵器。官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司空見慣,可若在裏頭大作文章就經不起半點考究。

庶民養兵,還配武器,扣你一頂謀反的帽子,即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。

這罪名便有些微妙了。

其三,勾結官吏,敗壞朝綱。

高家在津陽乃至整個臨淮郡的勢力滲透官府,處處可見痕跡,為此招供的官員並不少。只此一罪往小了說是賄賂,往大了說便是官匪勾結。

其四,僭越不敬。

高家人行事張揚放肆,無論其吃穿用度還是房屋建設皆有逾制。

這裏就不得不提到高家最顯眼的府邸大門了。

門開四扇,扇扇氣派恢弘,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親王的府邸。當初高家只為了顯擺,卻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四扇門庭也成了謀反的證據。

以上四宗罪,若單拎出來判“謀大逆”恐怕還有點牽強。可四宗擱在一起,這謀反罪名則被釘得死死的。高元舟以及高家族人百口莫辯,後悔痛哭。

如此鐵證如山,祁淵倒也判得利索。當即下令高家族長高元舟三日後於菜市口斬首,而高家二爺高元佑以及高家四爺高元盛判處秋後斬首。

高家所有產業抄沒,霸占的田地全部歸還百姓,高家其餘族人流放邊疆,家丁仆人盡數解散。

高家但凡在朝為官者,不論大小,皆摘除烏紗帽打回鄉裏,永世不得錄用。

勾結高家作惡之人,不論官吏還是庶民,皆按律徒刑。

一連串罪名判下來,大快人心!泗州百姓歡欣鼓舞。

最為轟動的要數津陽縣了。

陸安荀讓人貼了告示出去,凡是被高家侵占田地者,持當初買賣或典當契書,便可如數將田地領回。

這可把百姓們激動壞了,縣衙門口每天都排起長龍。人聲喧鬧,宛若過年。

高家定罪後,短暫歇息了兩日的陸安荀又開始忙碌起來。抄家沒籍、財帛入冊、田產分配等等皆由他處理。

是以,陸安荀幾乎整日都待在書房裏,連用膳的工夫都無。

這日,蘇綰做了份海鮮面特地送去書房。只見桌上堆著高高的幾摞文書,而裏頭卻並無陸安荀的身影。

蘇綰詫異,退出來問陳淮生:“陸安荀不在裏頭?”

陳淮生撓了撓腦袋:“在啊,一上午都在,沒見安哥出來過。”

蘇綰狐疑,又擡腳進門。

這回卻在桌案後瞧見陸安荀。

他許是太困,正躺在一張條凳上小憩。

蘇綰放下東西,躡手躡腳走過去。

然後俯身打量陸安荀。

這些日,他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,眼下還有淡淡的烏青。額邊的碎發落於兩側,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俊逸的眉眼。

陸安荀睡覺的時候特別乖,連睡姿都是筆直的,雙手規矩地搭在腹部,眼睫緊閉。

仔細回想,這還是蘇綰第一次見陸安荀睡覺的樣子。

還怪可愛的嘛。

蘇綰得趣,低頭仔細瞧。發現他睫毛很長,而且根根分明,難怪扮女裝也那麽好看。

嘖嘖,皮膚也好,幾乎不用敷珍珠粉。

陸安荀這條件天生麗質,嫉妒得蘇綰想掐一把。

她視線沿著高挺的鼻梁繼續下移,落在他的唇上。

陸安荀的唇很好看,線條優美,唇瓣既不過厚也不過薄,下唇微微呈桃形。紅潤且柔軟,看著就很適合親吻。

想到親吻,蘇綰又回憶起上次在海籮家中的時候,滋味極好。

心頭癢癢的,蘇綰一不做二不休,低頭打算親一口。

哪曾想,才靠近,臉就被陸安荀飛快抵住。

他緩緩睜眼,一臉嚴肅:“做什麽?”

蘇綰看不得他這種正義凜然的模樣,惡念一起,勢必要把這株人間嬌花拉下泥沼。

她揮開陸安荀的手,用力將他摁住,再猛地低頭。

陸安荀:“......”

他躺在條凳上,怕蘇綰摔著,沒敢亂動,正好方便蘇綰“作惡”。

過了會,蘇綰心滿意足起身,還輕佻地摸了摸陸安荀的臉。

“以後再裝,我就這樣強你。”

陸安荀被親得嬌艷欲滴,一雙水眸瞪得風華絕代:“這裏是書房,豈由你胡來?”

“不是書房就可以了?”

“也不行。”

“怎麽不行?適才你不也喜歡嘛。”

喜歡是喜歡,就是太喜歡了陸安荀要以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停下來。

他是個正常的男人,還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,哪裏經得起蘇綰如此?

“總之,”陸安荀板著臉道:“還未成親,下次不準。”

蘇綰哄道:“好好好,依你就是。”

心裏卻暗想,下次換個地方。

她在一旁坐下來,問:“你昨晚沒睡?”

陸安荀嗯了聲,說:“明日就是高家斬首之日,屆時我得去監斬,今日要把所有事處理好。”

“明日啊,那我也去。”

“你去做什麽?砍頭有什麽好看的?”

“高元舟這個大惡魔死刑,多大快人心啊,我當然不能錯過。”

“不準!”

“安哥哥.......”蘇綰使出殺手鐧,晃著陸安荀的胳膊,甜膩膩地喊:“安哥哥就讓我去吧,我保準不給你添亂。”

“哎呦.......”

門外,陳淮生聽得一身雞皮疙瘩,趕緊跑了。

這誰受得了!

陸安荀也受不了!

蘇綰沒晃兩下,他就點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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